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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场从一开始就预料他会输的谈判。
看着衣着精致、整个人却散发着疏离气息的女子，宋秉爵有些恍惚之感：
两人耳鬓厮磨的日子仿佛还是昨天，但是她却变得如此坚硬。
就像是一块石头，他隐约觉得，自己再也走不进她的心里了。
“无利不起早，商人重利——我实在不知道这样一份合同对你有什么好处。”
略略扫了合同几眼，慕晚安就把它放回了桌上，她淡淡一笑：
“你也不要怪我多疑，毕竟我知道，如果玩手段，我一定不是你的对手。”
“现在的你手段也不遑多让，你是程家人的事情，不也打得我措手不及？”
提起这件事，宋秉爵仍心有不安，只是面上定定地看着她：
“其实我明白，你根本不会回到程家、也不会嫁给季云华。”
“你又明白？也许你说的不错，我的确不愿意回程家，可是，被逼急了，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看着哥哥被你送进监牢吗？”
面上浮起了一抹讥讽之意，慕晚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，“里昂那样的人，狡猾成性，都败在了你的手里，我又有什么办法。”
“你明明知道，我要的不过是你留下来而已。至于沈聿，他是你的哥哥，我——”
“你在想什么我怎么会知道？”
打断了他的话，慕晚安不想跟他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不休，她略略思索之后，开口道：
“这样吧，你先把我哥哥放出来，等他回到法国之后，我就会履行我们的约定。”
“当真？”
尽管她让沈聿先走，但是已经达到了自己的预期条件，宋秉爵也无意再要求更多，他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：
“希望你不会骗我。”
“自然。不过是一段有名无实的婚姻而已。”
不以为意地一笑，慕晚安站起身来，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，“既然已经谈妥了，那就还请早点处理好我哥哥的事情。”
“你对我就这么不放心？你认定了我会对你哥哥下手？”
他原本是想跟她拉近距离，不想却适得其反，宋秉爵坐在座位上，抬头看着她：
“你应该知道……”
“我没有应该知道的。”
把重音放在了“应该”二字上面，慕晚安淡淡地道：
“我觉得，我们两个没必要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，请吧。”
她已经一句话都不愿意跟自己说了。
看得出她的冷淡和不耐烦，宋秉爵并非死皮赖脸和不懂眼色的人，他面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：
“既然这样，那我先走了。”
走到门口的时候，他突然停了下来，转身看着已经慢慢走上楼梯的女子：
“既然你提出了提前释放你哥哥的要求，那我也想加上一条。”
“什么？”
蹙起了眉头，慕晚安不知道他又有什么要求，“宋秉爵，你别太过分。”
“你去哪里，都得告知我一声。既然要结婚，那就要人前体面，总不能媒体问到我的时候，我连自己的妻子在哪里都不知道。”
面上亦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，宋秉爵心头疼痛难忍，他得到慕晚安的应允之后，便快步离开了这里。
他刚刚冷着脸踏出了半山别墅的大门，韩修就迎了上来，面色微微带着焦急：
“怎么样？慕晚……慕小姐怎么说？”
“她同意了。”
这也算是众多坏消息中的一个好消息，，宋秉爵心情实在是糟透了，他上车之后，才放松下来。
“你们谈得不是很愉快？”
对于慕晚安的狠心，韩修实在是始料未及，他想起从前他们两人的亲密，转眼间却变得如同陌路人一般……女人这种生物，真让人看不懂。
“一时半会儿，她怎么可能原谅我？”
摇了摇头，宋秉爵心中亦是一片迷茫，他回想起这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，总是觉得像梦一样。
“如果慕小姐是因为我才对你如此冷淡，我愿意上门负荆请罪。”
良久之后，韩修才满是愧疚地道，如今局势变成这个样子，也是他的过错：
“我真的没想到，慕小姐居然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人……”
“她是谁并不重要，最重要的是，她是我爱的人。”
眉目沉沉，宋秉爵纠正了他的说法，他长叹了一口气，“算了，现在先让他们把沈聿放出来吧。先把这件事处理完，我才能安心。”
“你是说，沈聿被宋秉爵抓了进去？”
听到这个消息，许烁眼神不禁微微闪动，略略思索之后，他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：
“看来他也是对晚安别无他法了，不然不会走到这一步。”
“那我们要不要出手相助？我记得许总您在公安系统里是有关系的。”
徐助理小声地提着建议，“听说慕小姐现在跟宋秉爵已经闹翻了，如果你现在能够替她救出沈聿，我相信慕小姐一定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。”
“不对，你说错了。”
摇了摇头，许烁的眸子里涌起了雾一般深沉的颜色，他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尾戒：
“他们之间已经有了我无法深入的东西，如果我不能将其毁灭，那我一辈子也没有办法进入她的心。”
“您的意思是？”
不禁有些疑惑了，徐助理发现，自己是越来越不懂许烁的心思了，“恕属下愚钝，还请许总你明示。”
“把沈聿的事情捅出去，做的隐秘些，不要暴露了我们的身份。”
一想到由此会引发的后果，许烁不禁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容，“宋秉爵想借此来威胁慕晚安留下来，可是如果是事不遂人愿，那就有意思了。”
“是。”
听到这个计划之后，徐特助心头一凛，只是看着许烁冷酷的神色，也不敢多说什么，缓缓地退了下去。
“什么？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？”
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，宋秉爵没想到在自己的计划里，竟然出现了这样的纰漏：
“警局那边怎么说？”
“路局长说了，有人越过他，向省厅汇报了在我市疑似发现了跨国黑势力团伙首领的消息。现在这件事，已经不好收场了。”
韩修也是一阵心惊肉跳，他到现在还没调查出来，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：
“知道沈聿的身份的人并不多，到底是谁要在背后置他于死地？”
“你以为是冲着沈聿来的吗？”
叹了口气，宋秉爵眉目间笼上了一层阴影，“这件事是冲着我来的。”
“这……”
有些不太明白，韩修疑惑地问道：
“如果省厅直接派人过来，这件事基本上就没有转圜余地了。无论如何，对你的影响都不大，除了慕小姐那边不好交代之外……”
“无非就是借着我的刀杀了沈聿，一旦沈聿死了，晚晚绝对不会原谅我。”
“可是，这件事明显就是有人在暗中谋害，慕小姐难道会不分青红皂白地把罪责归咎于你身上？”
想着慕晚安平时还是公私分明的一个人，韩修还是觉得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，“不如现在我们就通知慕小姐，跟她把这个情况说明一下。”
幕后之人的心思不可谓不毒辣，宋秉爵沉默半晌，“先去调查幕后主使是谁，然后请她过府一叙。”
“……是。”
没有告诉他自己已经调查过一轮的事情了，韩修不想让这些事继续弄乱他的心绪，便先下去了。
“为什么现在不能把我哥哥放出来，是反悔了吗？”
没想到竟然出现了这种变故，慕晚安蹙起了眉头，她今日穿着在季云华店里买来的暗灰色绣红梅的旗袍，整个人多了一股子凌厉又妖艳的气势：
“早知道你是这种出尔反尔之人，我又何必跟你多费口舌？”
“慕小姐，你误会我们主上了，本来那天从半山别墅回来之后，主上就吩咐下去了放出沈聿。”
急急地替宋秉爵解释着，韩修生怕宋秉爵不把实情说出来，“但是现在上面传来消息，说是有人把沈聿的身份信息泄露给了省厅，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了了。”
“……”
暗自思索着这番话的可信程度，慕晚安瞥了一眼身旁的亚，见他并没有异色，便端着茶喝了一口：
“那么你们会怎么解决？”
“这件事我们正在疏通关系。希望能够从上面打开一个口子。”
这番话说得隐晦，韩修看了一眼并未干涉自己的宋秉爵，继续解释道：
“不过，这次势必是有幕后主使，想必也是布了局在等着我们。可能花费的时间会比较多。”
“我知道了。”
勉强稳住了自己的心神，慕晚安抬起眼来，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宋秉爵：
“不管怎么样，我哥哥是因为你才被关进去的。宋秉爵，你最好是全须全尾地把人还给我。”
“答应你的事情，我自然会做到。”
抬头看向她，宋秉爵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，他淡淡地道：
“这次的事情，的确是我太过鲁莽。”
“罢了。”
挑了挑眉，事情会走到这一步，想必也不在他的预料之中，慕晚安站起身来：
“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，我先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