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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能说什么，我还能说什么？
我心里都快气炸了，可嘴上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。
不管发生什么，都改变不了，乔桑是都桑公主，是都桑王同父同母亲妹妹的事实。
我刚才还在数落白事先生，没想到这么快，打脸就来了，还一来就是霸主级的，简直把我的脸都扇肿了。
而且我就算想劝，都找不到合适的身份和借口，都桑是她的家，那些面临危险的，全都是她的亲人，族人，我不是莫离，我没有立场说不。
“如果你希望我留下，我可以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完了再走。”乔桑闷闷的说道。
我不是瞎子，当然看得出她的焦急，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莫离，她根本不会有一丝的犹豫，哪怕莫离想要求留她。
她都会以死相逼离开，肯为了我说出这句话，不是因为对我的感情，比对莫离的深。
而是她觉得我太弱，生怕我应付不了这里的情况，会被大祭司抓到。
我是个男人，就算平时再温和，被这么质疑不行，火气也很难压得住，“还不快走，你想等都桑王死了再回去吗？”
乔桑的嘴唇都被咬的发白，没有半点血色了，眼睛红红的，试图解释：“我是担心你，大祭司……”
“够了。”心就够疼了，她还来补刀，我不是不知道，我是太知道了好吗，“你再不走，怕不怕我投降大祭司那边，跟他一起打开都桑，见一个杀一个。”
阴气压制的快要喘不过气来，我指决不断，一直在操控外面的法阵，情绪憋闷的都要着火了。
她那些话，就跟爆竹一样，直接给点着了，我根本就没过大脑，差点本能的说出，“一路打到葬巫之地，把那些亡灵的尸体全都给挖出来，鞭尸。”
但是接触到乔桑惊恐，痛苦的眼神，我瞬间闭嘴了，就像一盆冷水，从头浇到脚。
我都被自己刚才的念头吓了一跳，我这是在干什么？这么可能有这么可怕的想法？
都桑王是很坏，都桑的子民也过于好战，只要还有口气，只要无间还没彻底消失，他们就不会真正安宁。
我甚至也曾经想过，当初莫离要是直接赶尽杀绝该多好，现在根本没有这么大的烂摊子。
但那真的就是情绪化的一种宣泄，就跟骂人的时候没好话，没什么区别。
可我刚才在干什么？我自己是清楚自己的，刚才那一刻，我的内心是真的想要这么做的。
这不可能。
我眨了眨眼睛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，在勇子出现之前，我曾经问到一丝很淡的味道……
“黄泉水？”我总算是知道了，这里什么都没有，但既然地狱已经覆盖过来，那我们周围，头顶，脚下，身边……
就应该全都是黄泉水的，也就是因为太多了，无处不在，就跟空气差不多，所以我才没在第一时间发觉。
这黄泉水还能不能算是一种水，我都说不上来了，唯一可以肯定的是，这里面含有莫离的气息，很淡，却比之前融合的还要好。
就好像，相对于黄泉水而言，它本来就无处不在，真神之威，无处不在，无孔不入，所以哪怕我一直用了最大的努力，去维持法阵。
它还是进来了，在我什么都没感觉出来的情况下，进来了。
我刚才是受了黄泉水的影响，我都这样了，那如果是普通人呢？
“乔乔，赶紧闭气。”我还是不能不管她，乔桑对我的信任和依赖，已经融入了骨子里。
所以根本没有耽搁，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，就已经屏住呼吸。
迅速掐动指决，给我们罩了几道屏障，可面对乔桑询问的眼神，我还是不敢说没事了。
甚至连口鼻都不敢露出来，只能借助那一丝灵气，给乔桑传音，“这里被黄泉水灌满了，而且还在扩散，别大意，法阵根本封印不住。”
我犹豫了下，还是告诉她，“都桑暂时不会有事，大祭司想要的，是统治世界，都桑反而是他最不在意的。”
区区一个无间，要来没有任何用处，至于巫族人，生来骁勇善战，还各个都有神奇的血脉。
跟他们为敌，成本太大，大祭司不傻，最可能采取的方法，就是什么都不做。
只是一点点蚕食都桑在外面的力量，这些对别人而言，或许还会费点劲儿，但是大祭司，从一开始就参与了。
简直是一抓一个准，他更可能选择的是，直接让无间成为都桑的葬身之地。
我已经说的很仔细了，乔桑却一点好转都没有，苦笑着摇头，“不需要，都桑在他面前，不堪一击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我下意识的问道。
这回，没等乔桑开口，白事先生先得意的冷笑，“看来你还不知道，我的真神大人。
都桑的孩子在出生百日的时候，都必须接受巫神的赐福，取下一丝神识，作为本命牌，放在葬巫之地。
这样哪怕战死了，也还能接受温养，说不定还有机会复活，就算是没有，也能凭借着气息，精准的找到凶手，帮他报仇。”
白事先生慢悠悠的说道，眼神挑衅的看着我，“这世界上，从来就没有可以不劳而获的东西。
得到这么多的好处，坏处当然也是显而易见的，那就是，本命牌是精魂所在，一旦捏碎了，那人，也就死了。”
我瞪着白事先生，差点忍不住出手，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，就这么自信？
把整个族人的生死存亡，压在盲目自信上，这特么才是都桑的罪人吧。
不过要说有多崩溃，我倒是还不至于，捏碎命牌可不像捏碎快豆腐，那是需要耗费本命精力的。
大祭司再厉害，再舍得，就算是把自己整个放空，那精力也有限，能弄死几个人。
而一旦被都桑所察觉，就可以立刻断开子民和本命牌之间的联系。
所以，大祭司不这么做还好，一旦真的这么做了，就是在告诉都桑，是他干的，他已经背叛都桑了。
所以乔桑根本不需要回去，更不需要冒险，这就是个绕不开的选择。
大祭司想要伤害都桑，就等于第一时间通知了都桑王，他要想继续隐藏，就不能有任何小动作。
我自认为说的很明白了，乔桑却一点放松的表情都没有，神情困顿的厉害，摇头喃喃的说道：“不是的，当初，大祭司说要保护都桑子民。
免得城破国亡的时候，来不及抢救那些生魂，所以，他求得都桑王的血，以王族之血的力量，把所有的命牌，都融合在一起，融入他的贴身法器里了。”
我张了张嘴巴，真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了，都桑王这是无知者无畏，还是用人不疑到了这种地步？
为什么所有人的表现，都跟我认知里面产生了偏差呢？我这次是真的产生怀疑了。
好吧，我满打满算，也就活了二十多年，还得包括不懂事，什么都不知道的最初几年。
上哪认识他们这些活过一千年的老怪物去，我之前的认知，全都是来源于莫离的记忆。
我之前也没怀疑过，但是现在，我是真的怀疑了，如果，莫离就没看清楚他们呢？
“你回去吧。”除此之外，我真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。
勉强把她留下，我觉得是为了她好，但是以她的性格，要是都桑真的出了什么事，她这一辈子，恐怕都没办法解脱了。
对别人而言，一辈子也就是百八十年，再痛苦，也有个尽头。
但是乔桑是都桑王族血脉，又是复活重生，不在三界的生命，除非天劫降临，否则生命根本没有尽头。
到时候漫长的时间，我都不敢想象。
乔桑抱歉的看着我，什么都没说，直接出手，想要破开都桑的界限。
无间是莫离亲手封印的，别人想要打开，需要的天时地利人和条件都很苛刻，但是乔桑不一样。
她的身体是被封印在无间内，因为复活，才硬拽出来的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，她还是属于无间的人。
只要她想，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回去，但没想到，乔桑连续撕了两次，空气都没有任何波动出现。
乔桑的情绪，终于维持不住了，“怎么会这样？不可能的，难道无间已经消失了？”
我之前进入无间的时候，就听他们说过了，那里已经开始不稳，随时都可能被弥合，但现在绝对不可能。
我体内有属于莫离的气息，甚至，在不断提炼的过程中，我都能感觉得到，无间的波动。
是不是有人在攻击壁垒之类的，无间如果消失，可以瞒得过所有人，却绝对瞒不过我的眼睛。
所以……
我猛地抬头，看向白事先生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，已经退后到了门口，发现我看过来，才停住脚步。
“是大祭司对吗？”
我看着他，询问，但心里，其实早就有了答案，大祭司之前根本不是不来追我们，而是早就算计到了，我们会过来。
所以才会布置好一切，就等着我们自己跳进来。
乔桑的眼神也跟着移动过来，她的心已经乱了，现在就是在凭借本能，选择相信我的话。
白事先生慌乱了一瞬，就突然笑了，“是又怎么样，你们现在，又能做什么？
大祭司已经到了，一切都该结束了，真神大人，村里那些愚昧的人，叫你两声真神大人。
你不会真就以为，你是杀神莫离了吧？哈哈……”
他笑的恣意，如果说之前还有一丝忐忑，顾忌，现在就真的放开了。
像他这种被压制的太狠的小人，一旦得志，根本克制不住自己，话也自然就多了起来。
“莫离算计他们守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，不就是为了监视，压制地狱异动吗。
现在异动，灾难，通通都是他的气息自己带来的，你们说，是不是很精彩。”
我真的没想到，山上的秘密会是这个，那难道……难道莫离跟女灵的相识，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吗？
甚至是大祭司算计女灵，特意把她封印在这儿……
“不对，时间上悖论了。”如果大祭司，也就是杜一，算计女灵在前，那当时莫离还没死在这里。
“除非……”
“看来你果然继承了真神的记忆。”白事先生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一样得意。
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，他是没有这份心思的，想知道的，应该是大祭司了。
“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。”我耸肩，不就是莫离早就布置了这里，女灵，只是恰逢其会的一个补充吗。
“可惜，你们要失望了，我什么都想起来了，就是不记得那件东西是什么。”
我严重怀疑，这根本就是莫离故意封存记忆，故意误导我的。
白事先生眼巴巴的盯着我，像是想在我脸上看出戏弄，得意的情绪，可是没有。
我说的都是真的，其实之前，我心里也有过一瞬间的动摇，想着是不是又诈他们一下。
既探探消息，又能让他们投鼠忌器，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念头，很快就压下去了。
他们都是蛰伏千年的毒蛇，什么阴险的方法都能想出来，更何况，我越是不说，恐怕他们会越是怀疑。
他果然急了，大叫着:“不可能，你别想骗得过我，莫离想启用那件东西，不告诉你，还能告诉谁？”
我突然圆满了，摊手说道:“这我就无能为力了，你大祭司那么无所不能，难道没告诉你，我要是不知道，怎么办吗？”
白事先生牙疼的吸气，活像被按在肉板上打量的是他，而不是我一样。
在我们瞪视的目光中，终于缓缓开口:“不知道，那就去死吧。”
“嗯。”我点头，这跟我想的一样，不过……
“乔桑呢？也要一起死吗？”我很认真的问道，乔桑惊讶的看着我，刚想说话，就被我阻止了。
只能用灵气传讯过来:“我当然会跟你同生死，共进退，唐辰，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，你不会还想着跟我撇清关系吧？”
我叹气，我还真是有目的的，我在逼白事先生露出本性，让乔桑死心，免得将来觉得欠了他的。
打蛇不死，以后的麻烦就不会断，他再是小人，无足轻重，也架不住出现的时机合适。
却没想到，弄得乔桑误会了，我正犹豫着要怎么解释才不会伤害她，还能让她接受。
白事先生就狞笑着看向乔桑，“桑公主也是受害者，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，我能怎么办啊？
我也跟大祭司求过情了，可惜，大祭司不同意啊。”
白事先生阴阳怪气的说着，态度哪有半点遗憾的意思。
“桑公主，你说，如果都桑王和你都死了，王族之血断绝，那他们会怎么办？
我体内的王族之血再稀薄，那也是王族之血，如果我从天而降，拯救都桑于倒悬，他们会不会接受，我做这个都桑王？”
“呵，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。”我冷笑，什么报仇，什么毁灭，通通都是借口。
只有最开始的质问是真得，我突然有点明白，老都桑王想用他，为什么还要付出削弱他实力的代价，也要诅咒他。
乔桑的表情也不屑，嘲讽的厉害，“一个没有子民的都桑王？不管我父王，王兄，做了多少错事，但有一点，你永远都比不上他们。”
“他们有什么好的，还不就是血统高贵，生来就占据了那个位置，那个高度吗？
你是他们的至亲，当然觉得他们好，但都桑子民可未必这么觉得。”白事先生不满的冷哼。
乔桑终于笑了，无语的摇头，“恰恰相反，他们对不起至亲，对不起天下，但唯独对都桑子民的心，是真的。
你敢说，想要做都桑王，是真的为了子民可以过上好日子，让巫族能凌驾于各族之上。
而不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吗？”
“说的比唱的还好听。”白事先生压根不信，“你还是一心为了都桑子民呢，可惜，他们并不需要。”
我听的直接皱了眉头，每个人都有最在意的事，这就算是乔桑的逆鳞了。
可偏偏，涉及到都桑的事情，我的身份实在不适合过问，也不适合多说。
只能看着乔桑，如果她承受不住了，我就直接出手，杀了大祭司，凭我现在的能力还很困难。
但是对付白事先生，我倒是找到点办法了，他之前故意用实力压制我们，其实一部分的原因就是，让我们心生怯意。
根本不会主动去想跟他动手，这样，也就发现不了他的弱肋。
乔桑给了我个安心的笑容，才怜悯的看着他，“你说的对，都桑子民已经不需要我了，所以，接下来的人生，我准备为自己而活。”
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，乔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，特意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不管是千年前的莫离离，还是之前的我，做梦都希望听到这句话，可偏偏乔桑等到一切都无可挽回的时候，才真的说出口。
我根本不忍心跟她的眼神对视。
白事先生皱眉，还没等说话，门外就传来愤怒的呵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