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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59章无辜
他当然不会说出来，说出来秦逸可能也以为他是开玩笑。
秦逸也没有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，见罗列并不想回答，所以就不再问了。
罗列起身离去，他也没有走多远，只是一个人来到一片安静的竹林中，这地方很少能看到竹子，但这片林子却存在，而且长得很粗壮，有一些竹子早就死去。
生命在不断的结束，又不断的开始，竹子和人一样，像四季一样的交替，像昼夜一样更迭，一代一代，无穷无尽。
风声阵阵，阳光从竹林的缝隙中穿过，一切都是那么平和。
记得在山中那寺院里也有一片古老的竹林，一把大火少得干干净净，可能再也回不去了。
宇宙间还有多少个这样的世界？
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条路可以穿梭，无论身在何处，只要一个念头，就能到达所想去的世界。
师父用生命开的大轮回禁术究竟是将我带进了轮回，还是送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。
人最迷惘的就是看不清世界的本源，看不到生命的真像，在生存的空间里幻想他外面的那一层壳子，还有壳子外的壳子。
这本就是人最大的痛苦之一。
竹林风气，山中越加宁静，不过这宁静的背后自然是一场大的行动，这是困龙泊最大的一个悬念，究竟会发生什么，谁也不知道。
罗列恍然若梦，轻轻一叹，忽然脸色一变，一股阴狠的气息骤然而至，罗列厉声道：“阴雷鬼，你真是够了，你难道想几招之内就杀我吗？”
只有风声，风声之后，阴雷鬼的声音飘在这竹林之中：“不能又怎么样？”
“如果不能，这短时间内，所有人都会闻声而来，到时候我怕你跑不掉！”
“你太自信了，那些东西我早晚一个个的将他们了账了！”
“好啊，那前几天晚上你为何不这么说？”
阴雷鬼不说话了。
“不就是因为我夺了神珠，差点杀了你吗？”
“我想没有别的原因了，你冒犯我，就该死。”
“神珠我还给你！”
这神珠对阴雷鬼来说很重要，毕竟他的实力在借用神珠之后，能起到提升好几个阶段的效果，那天罚一样的巨雷才能得以施展。
阴雷鬼的声音变得正常了些：“你也想跟我做个交易？就想你用刀跟那秃驴做交易一样？”
“我跟他不是交易，他至少没有滥杀无辜。”
“我滥杀无辜？”
“你杀的无辜难道少？”
“呵呵，你说我杀的人都是无辜的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
“这世上哪有无辜的人！”阴雷鬼的情绪忽然炸开，这声音近乎是吼出来的：“你告诉我，谁是无辜的？这世上的人性本就是恶的，那善念只不过是居高临下的怜悯之心，你对一个东西发出善念，正是因为他可怜，他需要被怜悯。你不随便得罪别人，也正是你不敢得罪，我想你对一个叛逆你的人，一旦有机会，你不会不下手的。所以这世上并没有真正的善良，一切皆有因果，我不信这些道理你不懂。”
这次换罗列说不出话了，但罗列却并不打算就这样被阴雷鬼这看似有道理的话所说服。
“好，你说人的善念出于怜悯，那起码人还有怜悯之心，这里被你杀的人有很多都是没得罪过你的，你杀人取乐，震慑别人，难道也是怜悯之心，是什么因果？”
“我杀人取乐？我能找到的快乐实在太多了，杀人并不能让我感到快乐，只能让我感到安心，那些人没得罪过我，但他们没做过坏事？这里的人哪个没有沾过血，就连你罗列也不能完全保证你一个人都没杀，你杀他自然有杀他的理由，假如你没杀，撞到我怀里，我杀了他，难道也是滥杀无辜？”
罗列皱了皱眉，这阴雷鬼平时说话并不利索，看来是无辜两个字刺激到他了，他从小满身雷纹，被当做怪物，被世人嘲笑和欺负，因为他的修行而获得了别人的惧怕，他杀人正是因为那些人不让他安心。
杀人能安心，这就是阴雷鬼的生存之道。
没有对或错，他杀的人确实按道理来说没有好人。
世上难道真没有无辜之人？
“说到怜悯，谁曾怜悯过我？我想你如果跟我和鬼灵子这样的奇形怪状一样，生下来就是一副不人不鬼的样子，受尽别人冷眼，食不果腹，衣不遮体，居无定所，丧家犬一样的活着，你敢说自己会心平气和的跟人讲无辜和怜悯？”
“我不能。”罗列承认，阴雷鬼的不幸遭遇他才想过，这种人内心阴暗本来有因，罗列无话可说，谁也无法决定自己成为一个好人还是坏人。
“我说的够多了，把神珠交出来，我可以看在你听我说了几句心里话份儿上让你离开。”
罗列缓缓笑道：“你这人很没有诚意，你想要神珠，并不是说不可以，起码你要出来露个面吧。”
话音未落，阴雷鬼已经出现在眼前。
“这样够诚意了吗？”
“够了，所以这个交易你同意了？”
“那也要看什么交易，把我当刀使就不可以，我不会听从的。”
“谁敢把雷前辈当刀用？只不过是求你消停点，暂时站在我这一边，我手里的舍利子是很多人都想夺的，他们现在表现的是很客气，但笑里藏刀的事情我见多了。”
阴雷鬼冷冷一笑：“所以你也是认为人没有无辜的，人皆可杀？”
“我不回答你这个问题。”
“你有秃驴和侏儒，再加上你们这些人的舍利子，还不安心？”
“还不够，这些保障只够保证我不被禅武者攻击。”
“难道还有别的什么？”
“有！”
“什么？”
“危险。”
“什么危险？”
“会死很多人的危险。”
“你的意思，这血瀑布会出现，洞窟会出现的事情是真的？”
“否则这些人来赶集买菜的？”
“你想我做什么？”
“只要前辈在必要的时候，比如我们都难以抗拒的事，在生命危急关头，我是指万一，万一有这个可能的时候，希望前辈能出手帮一把。”
“既然是难以抗拒，连你都保不了命了，我怎么救你？”
“我只需要你答应，而且我相信前辈并不会食言。”
“食言的事是那些自诩君子，自封善良之辈喜欢做的，我既不会食言，也不会轻易许诺什么。”
“我相信前辈，那您答应？”
“自然答应你，不过在我尽力也无法救你的时候，那我必须要跟你提前说，首先我会尽力，万一救不了你，我也不会傻得搭上我自己的命。”
“那是自然，希望大师遵守。”
“拿来！”
“什么？”
“神珠。”
“呵呵，前辈还是太着急了些。”罗列呵呵一笑：“我还要前辈答应一件事。”
“不答应。”
“我还没说。”
“我能答应别人一件事，这本就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次，绝不可能还会有第二件，至少在你身上不会。”阴雷鬼显然有些不耐烦。
但罗列却很自信的笑了：“好，神珠给你，但以后的事，我希望前辈切莫后悔，因为当你得到很多东西，满载而归的时候，忽然发现你根本出不去，只能被困死在这里。”
“入口处我已经做了记号，怎么进来的还怎么出去……你……”阴雷鬼忽然不说话了。
“前辈是不是想到了什么？”罗列冷冷笑了笑：“这里进来都已经非常困难了，而且并没有出路，进来的门影已经消失，这些人还都在得到佛藏的喜悦当中，他们贪心不足，只想再寻到一些回去，完全没有想到此时已经没有出路，等他们想到的时候，已经出不去了。”
阴雷鬼的两腮动了动，咬了咬牙：“你知道出口！”
“前辈还没有说要答应我第二件事。”
“你拿我的命和我换，所以第二件事绝对比第一件更艰难。”
“很简单。”
“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知道出口。”
“前辈大可以去去做记号的地方看看，或者再者群山和大泽之中看看，是不是有个洞口是通向外面的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这些的？”
“因为出口我在进来之前就已经探好了。”
“在哪？”
“这，前辈似乎还没有答应我第二件事。”
“你容我想想。”阴雷鬼缓缓转身，很显然他还想再试一试找一找出口，但没走几步，他就又停住了，罗列的话实在让人无法相信可又不得不信。
第一，这里非同寻常之地，进来的时候四个通道有三个是陷阱，出去岂不是更难？
第二，罗列此人神秘的令人惊讶，他必然是很有自信。
可第二件事是什么？
阴雷鬼又走了几步，终于还是停了下来，缓缓转过了身，他便看到了罗列那淡定且自信的笑容，这笑容实在讨厌，他讨厌这种不安心的感觉，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，在一个大户人家讨饭的时候，被人用两个馒头就引过来，然后将他扒光衣服，用小刀在他身上刮着，想看看他雷纹是不是刮掉就没了。
结果他被活剥了一层皮，雷纹还是存在，那个大户人家的主人叫人把他扔在了冰天雪地里，他在冻晕之前看到的就是这个笑容。
“罗列，我真想宰了你……”阴雷鬼想起了心中的痛，恨极了人性的恶，但他仍然无奈的准备答应罗列的第二件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