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.表白

咬春饼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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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V章购买比例不足60%, 24h后可看正文。支持正版,写文不易  当然, 他没那个狗胆告诉父母。而是告诉了自个儿的姐姐。

    迎家大女儿叫迎晨,年长迎璟五岁,在一家央企任职业务部门的中管,处事风格也是果断彪悍。层层关系疏通下去, 困难迎刃而解。

    迎璟没有被记过,甚至连个检讨都没写。

    迎晨在一天后给他打了通电话,主旨简明扼要, “下次, 没打赢,就别回来。”

    迎璟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还有生活费没?”

    “没了。”迎璟特别诚实:“我不是去参加那个项目会嘛, 就买了套西装,花了一千五。”

    “浪费。”迎晨实在:“你一年也穿不了两次, 去婚纱馆租一套不就得了。”

    迎璟才不愿意, 小声说:“不去婚纱馆租衣服, 那是拍婚纱照才能去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电话那头染了笑,“你不好好上学,成天想些什么?”

    迎璟没吭声, 在电话这头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以示抗议。

    又聊了两句, 迎晨要去开会。

    通话结束没两秒, 短信进来。迎璟点开一看, 是建行的余额变动提醒, 迎晨给他转了三千块, 备注:吃点儿好的,记得每晚喝牛奶。

    迎璟揉揉脸,有姐姐真好啊!

    情绪阴霾被风吹散一半,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。

    只是栗舟山也不太理他,自那次以后,这小老头的课上,迎璟就成了他眼中的空气。再无平日的横眉怒对,平淡生疏,空缺了存在感。

    呸呸呸!

    迎璟甩甩头,心说:“我干嘛要在乎他的感受,不挂科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人的身体,只要某一根弦松解,就会连锁反应,自此消沉。

    迎璟那段时间的热情与热血,被多方凉水泼灭,又回归原点,甚至是更加无所谓的状态。那份天赋与灵气乍现的项目书,被他彻底丢到一边,再未翻过。

    能翘的课,他肯定不去上。

    难度稍微大一点的课,要是上课时间正好和NBA直播冲突,迎璟也是让祈遇在老师点名时,代他蒙混过关。

    课后就更不用说了,迎大王的身影出现在每一天的篮球场。

    祈遇忍不住问:“你是要去打NBA吗?”

    刚打完全场,已是浓秋天凉,迎璟穿着橘色的球服,叼着根可爱多,嘴角一圈儿奶油:“明天起,我要每顿吃四碗饭。”

    “干嘛?”

    “长点个儿,腿长,穿裤子好看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迎璟一看时间还早,突然起意:“咱们出去玩儿吧,反正明天周六。”

    祈遇为难:“都这么晚了,你还想去哪儿?”

    “酒吧。”迎璟兴致高:“我好久都没去过了!对了,你问问你女朋友,看她在哪里,我们就去她那儿呗。”

    祈遇的女友顾矜矜就是做酒品销售,没个固定地点,到处跑场子。

    这个理由让祈遇无法反驳。

    走时,他对着迎璟的背影摇了摇头:“玩物丧志。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国贸那边夜晚的繁华白天不相上下。

    C.V酒吧开业,能把这地儿盘下来也是做大事的人,来捧场的自然也多。初宁下午谈完事,和启名实业的魏启霖吃完应酬饭,巧的是,这酒吧的老板是他俩共同的朋友。有个十分中二的外号,人称小六爷。

    虽称爷,但一点也不老,比初宁还小几岁,交际圈鱼龙混杂。

    初宁又叫来了关玉,小六办事仔细,把最好的两间包厢留给他们,男的一拨打牌,女宾在这边,喝喝酒,唱唱歌,关玉拉着初宁去场子里蹦了一圈,音乐跳跃,攒动的人头像是春日里一颗颗往上冒芽的花骨朵,放纵又肆意。

    关玉嗨得不行:“还是国内好!帅哥真多!”

    光影明暗,初宁伸手一推,就把她推退了几步,正好撞在一个纹着麒麟臂的朋克小哥身上。

    关玉一声娇怨,拧头冲人笑着说:“对不起哦。”

    与小哥视线相对,确认眼神后,两人就自然而然地搂在了一起。

    关玉挂着他的脖,小帅哥圈住她的腰,音乐变化成另一首节奏更激烈的。两人身贴身,身肢扭得活色生香。

    中途也有几位男士想和初宁一块搭伙。手刚伸过来,初宁巧步一挪,不动声色地避开。蹦了几分钟,她觉得没劲,只身回去包厢。

    里头还有别的伙伴,小六见初宁进来:“宁姐,尽兴了没?”

    初宁冲他竖起拇指。

    小六开心坏了,神秘兮兮地说,“还有好东西在后头。”

    他打了通电话:“进来吧。”

    门开,一串人影贯入。

    “哇哦!”女同胞们的惊呼带着一股亢奋。

    十来个年轻男人站成一排,双手统一背在身后,个个一八五的完美身高,有清隽秀气的邻家弟弟型,有荷尔蒙傍身的猛男型,还有戴着无框眼镜,穿着西装的禁欲型。

    小六手一指:“用点心,把美女们都给哄高兴。”

    都是玩得开的小年轻,女生们张扬又胆烈,咬文嚼字故意问:“怎么高兴都可以吗?”

    顿时,起哄声,拍桌声掀天。

    初宁坐在沙发一角,是脱离热闹之外的人。

    “宁姐,”小六凑过去一脸笑。

    初宁嗤声:“幼稚鬼。”

    小六被她刺惯了,毫不在意。下巴往其中一位男士的方向坏坏一抬:“我给你量身定找的。”

    是那个戴无框眼镜的禁欲型。

    “像不像?”小六意有所指。

    “什么像不像?”初宁身子前倾,叉起果盘里的猕猴桃。

    “你初恋。”

    初宁被这仨字给激着了,一口咬到了舌尖,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。

    小六浓眉飞扬,“我知道你一直喜欢这款,怎么样怎么样?”

    忍过那波痛感,初宁平淡道:“不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小六冲那边手一抡。禁欲哥哥端着酒杯就走了过来。

    “宁姐,开心点嘛。”小六拍拍她的手背:“这两年我就没见过你交什么男朋友。”

    小六走。禁欲哥哥靠着初宁坐下,他身上有清清的香水味。

    “喝酒么?”他的声音像午夜电台的男低音。

    初宁敛眉,接过。

    杯壁相碰,她仰头一口喝尽。

    禁欲哥哥是个体贴的,递过去一张面纸,初宁没接,而是懒懒地往沙发上一靠。胸前的弧曼妙,这个动作,更让人遐想。

    初宁看着他,顶上炫彩灯的光影映在眼眸,嘴角噙着笑。

    男人收拢纸巾,然后倾身靠近,要去帮她擦唇边的酒液。蹭上的前一秒,初宁侧头躲开。

    “嗯?”他颤出一个微妙的字。

    初宁拂开裙子,站起身要走,“我今晚没需求,你可以下班了。”

    走出包厢,热浪音潮扑浪而来。

    初宁深深叹气,小六这屁娃子才二十一岁,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会玩了吗。

    她坐去吧台,叫了一杯啤酒,脚尖轻轻一踮,身子就跟着转椅划了个圈。一眼,初宁就看到了右边卡座上的熟悉人影。

    她握酒杯的手指顿了下,啧,又是他啊。

    ———

    小圆桌上放着一打啤酒。顾矜矜穿着制服,头上顶着对兔耳朵,笑成了一朵花儿:“这个酒很好的,新品,口感超级棒。”然后环顾四周,小声说:“我给你打折哦。”

    迎璟点头,“行。”

    祈遇不太放心:“打完折贵不贵啊。”

    顾矜矜一眼警告暗示,又对迎璟笑着说:“不贵啊,这一箱打完折也就三百五十块。”

    祈遇倒吸气:“这还不贵?”

    顾矜矜看男朋友的眼神,要吃人。

    迎璟觉得没什么,“没事儿没事儿,照顾生意吧,也没几瓶,我们喝的完。”

    顾矜矜以还要去推销为由,走了。

    祈遇拿出手机:“我扫一扫二维码,看淘宝上什么价。”

    “叮——”短信提前进来。

    来自顾矜矜:“有钱不赚,你笨呐。”

    祈遇纠结万分,迎璟已经把他架起来:“你怎么婆婆妈妈的,今晚是我请客,好好玩。”

    他把祈遇带到舞池,跟着一顿群魔乱舞。

    初宁的目光一直跟着他,看了一会儿得出结论,这小子根本不会跳,手脚僵硬跟搓澡似的。

    踩着迷离镁光灯,感官容易分岔。

    初宁双手往后,手肘撑在吧台上,翘着腿,高跟鞋跟着节奏一块上下轻点。这小孩儿身材还真不错,脱了外套,就披了件纯白短袖。

    他跳得出了汗,布料贴身,穿的是CK的牛仔裤,这是经典款,把人衬得腿长翘臀。

    初宁目光淡淡移开,低头抿了口酒,嘴角微弯。

    再抬头时,迎璟身边多了两个穿背心,染黄发的小年轻。哟,就这舞技还敢跟人尬舞?蹦着蹦着,那俩青年似是在迎璟耳朵边说着什么,迎璟点了点头,是要跟他们走的架势。

    这地方不说乱,但要干坏事也不是干不成。

    那边,人已经转过身,迈开步。

    初宁迟疑片刻,放下酒杯,也站了起来。

    音乐在耳朵边爆炸,灯光效果迅速变换,刺得人眼睛要瞎。迎璟觉得眩晕,一瞬间连路都看不太清,然后手臂一紧——

    被人牢牢拽住。

    他回过头,初宁姣好的面容近在眼前。

    “是你??”迎璟的吃惊毫不掩藏。

    初宁把他带出舞池,带去卡座。

    桌上一打啤酒还没开盖。初宁往沙发一坐,也不开口说话。

    迎璟没她这份定力,先开腔:“你有事找我吗?”

    初宁扫他一眼,答也不是,否认也不是。

    难道告诉他,是怕他被人带入歧途,嗑药抢劫什么的。

    谨慎细心的职业病,不分场合之下,也是让人头疼。初宁有点小后悔,管了一件本可以省去的闲事。

    当然,迎璟也没想领她的情。

    上回,初宁那番不留情面的讲话,实在是没给留下好印象。他态度也不好,故意问:“你是改变主意了,要跟我谈合作吗?”

    这老气横秋,着实刻意得毫无技术含量的问话,听得初宁莞尔一笑。迎璟的目光从她皓白如贝的牙齿上挪开,气赌完了,兴致不高。

    音乐渐变,DJ换上了一首经典英文老歌。

    迎璟忽然问了一句话,初宁没听清,“嗯?什么?”

    他起身,猫着腰飞快坐近,凑到耳朵边大声:“我这个项目很吊的,一定也能给你赚钱。”

    少年热气攀上脖颈,挠得初宁有点儿痒。她双眉扬起,哦了声:“这么酷啊。”

    迎璟陡然泄气,捞起一瓶啤酒,放在嘴边用牙技巧性地一磕,再用拇指一顶,瓶盖就起开了。他仰头灌下一大口,喉结咕噜咕噜地滚动。

    初宁亦放松,浏览着舞池,就看见关玉倚在朋克帅哥的怀里,两人走到另一个卡座继续成年男女游戏。

    初宁突然起了坏心,她用手肘蹭了蹭迎璟。

    “干嘛?”迎璟放下酒瓶。

    灯光眩晕,声色迷离。

    初宁:“这么年轻,赚钱意识挺强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这话听着不像好话。

    “喏,那个,”初宁食指一扬,对着关玉所在的方向,“我今天是来谈客户的,就是那个穿红色裙子的女人。”

    迎璟懵懂,一脸关我何事的疑问。

    初宁勾勾手指,示意他再靠近点:“给你个赚钱的机会好不好?”

    迎璟只闻到她身上好香啊。

    “你跟她初恋长得还挺像,你去陪她聊聊天,喝喝酒,喝累了,就去楼上开个房间一块休息休息,睡睡觉什么的。”初宁说得擦枪走火,点燃了迎璟心里惊恐的火焰。

    他心里一阵火烧火燎,直窜天灵盖,刚才丧气无望的情绪被一举歼灭,沸点爆表,涨红了他的脸。

    迎璟看着初宁,然后出于本能的,拢紧了自己的胸口,同时屁股往右边挪,躲开这个臭臭的人。

    初宁没忍住,轻声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她叩了叩桌面,起身不再逗他,说:“这酒我请了,放心,不要你卖身。”

    迎璟看着她背影渐远,心头一动,飞快跟了上去——

    “那个,等一下。”

    初宁双眉微耸,手机震动,是小六打来的。她边接边转身走:“来了。”这地儿音响太猛,估计那端没听清,初宁提声:“——来了!”

    迎璟站在后面,这一回没犹豫,化身成牛皮糖。

    “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?”他跟上去。

    “问。”初宁总爱吓唬人:“我答题是要收费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不选我?”

    “我为什么要选你?”

    “我们的专业很棒,是国家的重点学科,每年还有特批的经费用以研究学习。而且我查过资料,我国的航空产品需求在逐年递增,增幅特别理想。”迎璟故作老练,“你不想吃这块肥肉吗?”

    初宁看向他,微笑着说:“不想。”

    迎璟:“都是能为公司企业挣钱的事情,为什么就不能青睐我们呢?”

    初宁并不想多言,径直朝前。

    “而且你那天说的‘等不起’其实根本就不是事儿。在整个核心组机研发的过程中,可以衍生出许多副产技术,相对简单通用,比如空中摄影、大地测绘、地质勘查,都是需要航空工业支持的。”

    迎璟说得气喘吁吁,缓了口气,继续嘎嘣嘎嘣:“边搞大事儿,边赚钱,到时名利双收,你要发财了。你、你慢点儿,欸,我再做个自我介绍吧,你如果改变主意,随时可以来找……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,手臂又被她拉住。初宁把人往边上一拽,“看路。”

    一个酒保端着酒与迎璟擦肩,晚半秒,两人就会撞上表演“碎碎平安”。

    迎璟愣了愣,初宁就要松开他的手,这会子反应过来,迎璟一把将她反握住。初宁胳膊细,被他箍得疼。

    两人紧紧印合在一起。

    亢奋与冲动渐渐冷熄,迎璟可怜巴巴地说:“你考虑一下我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初宁悯默片刻,今天是撞了什么邪,碰上个这么强力胶水。这种近乎无奈的情绪一旦产生,就会让原本坚定的想法介入一个临界点。

    初宁心里一声幽叹,到底是软了语气,“你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初宁把迎璟带出了酒吧。

    旋转门一动,室外的风就呼呼往人脸上扑。有点儿冷,初宁拢紧了外套。

    迎璟还穿着那件短袖,抱着胳膊瑟瑟发抖,“没,没事,不用管我,我从小就不怕冷。”

    初宁淡淡收眼,这个男生的内心戏,总是有点点自作多情。

    言归正传。

    初宁问了一个在她心里,稍微还有那么点价值的问题:“你这么想赢,图什么?”

    迎璟被这秋风吹得怀疑人生,牙齿打颤,但还是身冷志坚:“这个项目是我教授推荐给我的,我不想让人失望,我要做,就做到最好。”

    少年心气尚在,好听热血的字词顺手拈来,热血,通常建立在以自我为立场的角度,它宏伟、遥远、梦幻,仿佛伸手可碰,实则远在天边。

    初宁静静望着他,没有打断。

    迎璟拢了拢自己的勇气,继续表态:“而且我很认真,我和我搭档花了四天四夜,做模拟构建,哦,就是上次PPT上展示出的那个小模型,是我做的哦!”

    见初宁没什么表情,迎璟小声说:“你可能已经忘了吧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学校还有一个项目组,它们被挑中了,然后我跟他打了一架,他可以对我冷嘲热讽,但是不能鄙视我在做的这件事。至少在我这里——它是有意义的。”

    迎璟恨不得把心掏出来,让全世界看懂他的心路历程。

    听了这么久,初宁已然有了判断,她说了三个字:“不服气。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“你只是不服气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恰好有电话进来,初宁扬手接听:“我在外面透气,门口,嗯,行,出来吧。”

    电话刚拿离耳畔,迎璟急着追问:“我哪有不服气?!”

    这些字眼仿佛是离经叛道的谬论,他想反驳,想以示清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