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0章 不屈到底其三

煜中客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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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泰晔池静悄悄,不少宫人都到凤凰台瞧热闹去了,三人泰然自若的返回泰晔池,尤回便再也不奉陪,为了保住老命忙告退而去。

    萧羽望着尤回仓皇的背影,摇摇头:“你为何要找尤公公?他可是对你极其惧怕呢!”

    殷灼颜微咬唇,良久,淡淡道:“尤公公心肠好,也不讨厌我,我在皇宫又只认识他那么一个位份高的公公,不找他还找谁呢?”

    他顿了一下,不再多说,催她早些回去,别再闹出些什么事来,她算是默同,刚往回走了几步,萧凉宸带着老亲王一行人徐徐沿池畔甬路而来,她几乎是白了一眼,悄然在路边跪下低垂下头,极是不甘愿,但为掩饰身份情非得已。

    萧凉宸深眸动了一动,施施然停住脚步,回头瞥了一眼跪在路边的她,嘴角勾了一勾,目光落在萧羽身上,未说其他的,只是淡声吩咐萧羽同行。

    待他们走远了一些,她才站起身子,狠狠的绞了绞手指,低低咒骂了一句,见又有一队宫人近前,忙低头加快了步子。

    回到杂役房,胖丫仍在为十两银子纠结不已,眼巴巴看着她,她不满的瞪了胖丫一眼:“别想你的银子了,我还你就是!”

    “可是,你,你——”

    她眼一斜,威胁道:“你为何存那么多银子?你说了我就还你银子,不说我就不还你银子!”

    挣扎了许久,胖丫才道出缘由,原来她爹爹已亡,全靠慈母抚养长大,下还有一幼弟,她攒银子只为想买处栖息之地,供养慈母和幼弟。

    殷灼颜沉默,一时感慨万千,自小她从未为衣食费神,而后,更是有二哥的百般宠爱,吃的用的穿的都是二哥千挑万选的,她动了动唇,保证道:“我会还你银子的!”

    胖丫得到她的保证,虽仍有怀疑,但安心了不少,不多时又呼呼睡去。

    她坐在地上,背靠着床,摸出了怀里的玉佩,痴痴的看着,仿若他就在身边。

    一阵凉凉的风拂过脸颊,他的气息竟似在周围,她恍惚的闭上双眸,似感觉他的手轻拂过她的脸,她贪婪的磨蹭着,沉醉于他的手带来的温暖。

    “是你吗?真的是你吗?”她喃喃道:“你一直在我身边,是不是?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,别离开我!”

    两行泪滑落,她心里渐渐浸透着一种无力感,利剑也斩不断牵牵绊绊,没有人知道,想他的时候是如何的痛彻心肺,无情的撕裂她的心,然后又拼凑在一起,裂痕依在!

    风淡了,仿佛他的脚步,正愈来愈远,而她,迷离中渐渐睡去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哈必国六公主于盛宴后留宿皇宫,皇上欲封六公主为妃的消息刹那在皇宫传开。

    胖丫和殷灼颜又被传到观云殿,胖丫乐得不可开支,不停的说着听来的消息,六公主是如何美貌,皇上是如何喜欢六公主。她不想听,偏偏胖丫的声音响在耳边不能忽略。

    如同上次一样,胖丫刚到观云殿又被支开了去。

    林婉牵着她的手就进了内殿:“姜澈回来了!他想见你!”

    他回来了?!他回来了!她眼眶顿时一热,急急握着林婉的双肩:“他在哪?”

    林婉示意她稍安勿躁,唤了嫣儿进殿,当下让两人互换了衣裳,领着她刚出观云殿,曼瑶、冉慕蕊几人已袅袅而至。殷灼颜来不及闪躲,突兀的暴露在她们面前。

    曼瑶依然淡定,笑着道:“皇贵妃与姐姐情深,令本宫好生羡慕,适巧本宫想让皇贵妃一起陪六公主逛逛皇宫,请姐姐赏个脸。”

    冉慕蕊看看林婉和殷灼颜,抿嘴一笑:“皇后娘娘,这位又是娘娘的哪位姐姐?”

    “六公主有所不知!”曼瑶的目光掠过她身上的红衣,盈然道:“姐姐和六公主一样,对红色偏偏情有独钟!”

    哦?!冉慕蕊挑起娥眉,喉咙极轻的嗤了一声,柔柔欠了个身,娇媚道:“那可真是有缘哪!不过待皇上册封我为妃后,恐怕这位姐姐是不能再穿红衣了。不过这位姐姐的浅绿衣裳与姐姐倒是很相衬呢!”

    殷灼颜冷冷扫了她一眼,巧然轻笑,嘴畔勾起浅浅的弧度:“这话还请皇上册封六公主为妃后再说吧!”

    冉慕蕊脸色一变,有恼羞成怒之状:“你,你——”

    她轻笑一声,上前捏了捏冉慕蕊的红衣,连连冷笑:“红衣是红衣,布料却是次品,可惜了,真是可惜了!不妨六公主赏些银子,奴婢替公主前往绸缎庄挑一些上好的布料如何?公主高贵非凡,普天之下只有锦绣绸缎庄的布料方衬得起公主!”

    林婉咽了下口水,想打个圆场,却见冉慕蕊疑惑的盯着殷灼颜问道:“锦绣绸缎庄?!”

    “公主见多识广,定是知道锦绣绸缎庄的布料皆是上乘之品,除却绸缎庄的布料,奴婢认为再无能衬得上公主的了!”

    曼瑶微皱眉,欲从殷灼颜神情中探出些意图,却见冉慕蕊一把抓住殷灼颜的胳膊:“走,我们现在就去你说的绸缎庄挑些好布料!”

    曼瑶几乎是怔愣,反应过来,急令兰儿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林婉微微一笑,本想让她扮作嫣儿的模样,自己领她出宫,不想正遇上六公主,而她,丝毫未亵渎她的冰雪聪明,甫几句话,便诱动人心,哈必国六公主出宫,别人还能阻拦不成?

    殷灼颜得逞的瞟了一眼红衣,邪恶一笑,回头瞥见几个侍卫已跟了上来,佯装为难的顿住脚步,吞吐道:“公主,奴婢是杂役房的侍婢,不能随意出宫,即便有公主的惜护,但却有皇宫侍卫随行,出宫和不出宫没什么差别,奴婢就此告退!请公主见谅!”

    见她转身就要走,冉慕蕊忙拉住她,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喝退侍卫,并一再保证不会让她受委屈的。

    有了她的保证,殷灼颜心定了一些,装模作样的和她直奔宫门,一出皇宫,殷灼颜一改谦卑的神情,直接拽着冉慕蕊奔向暖香馆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一袭红衣赫然出现在暖香馆,正在院中的宗穆楚刮刮直挺的鼻子,朝房里喊了一声:“殷涵旋,你那个狐狸精妹妹回来了!”

    狐狸精?冉慕蕊瞧瞧殷灼颜又看看宗穆楚,冷哼一声:“你这人,说谁是狐狸精?是活得不耐烦了?”

    宗穆楚嘿嘿一笑,推得个一干二净:“你姐姐殷涵旋说的,我只是在重复她说的话而已!”

    本不想搭理他的殷灼颜听得此话顿住朝房内奔去的身子,转身眯眼打量着他,冷冷道:“你是何人?为何在暖香馆?”

    宗穆楚上下细细打量了她一下,与殷涵旋几分相似的面容让他脸颊的肌肉不自在动了动,看了茫然不知所以然的冉慕蕊一眼,直盯着她:“你,你,你才是殷灼颜?!”

    闻声而来的几人刷刷出了房,目光极快的从红衣落在浅绿衣裳上,姜澈沙哑的唤了声:“灼颜——”

    她缓缓回头,幽幽看向他,眼眶一热,直扑到他怀里嘤嘤哭泣起来。

    宗穆楚看了一下殷涵旋的脸色,有些尴尬的垂了下头,忽又盯着红衣的冉慕蕊:“你又是何人?为何穿红衣?”

    殷涵旋瞪了他一眼,见冉慕蕊的模样,心知不是普通女子,忙与云娘交换了些眼色,急急将冉慕蕊迎进房。片刻,院中只剩相拥的两人。

    她哭得愈来愈凶,断断续续道:“二哥,二哥——”

    姜澈紧紧抱着她,吸了吸鼻子: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,我会在你身边,永远在你身边,别哭,别哭!”

    暖声劝慰着她,惊觉眼泪滑落眼角,他可以很坚强,但在她面前,总是最脆弱的,他不能在她面前伪装,也不想伪装。

    “久别重逢,一片情深令朕甚是羡慕!”萧凉宸站在门槛处,望着相拥的两人,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话。她一出宫,他便得知,按捺不住前来,没有意料之外,完全目睹两人的情浓意长。

    姜澈身子滞了一下,默默放开了哭泣着的她,又心疼她的虚弱,两手还是搀扶住她。

    萧凉宸身后,侍卫分为两列涌进,厅内的几人躲不得,惶恐到院中行礼,宗穆楚和骆以阳相视一眼,自是随着跪拜下去。

    冉慕蕊嫣然巧笑,直奔到他面前,挽上他的胳膊:“皇上,你怎知我出宫了?这个侍婢说只有绸缎庄的布料做成的衣裳才衬得上我,我正让她带我前去呢!”

    萧凉宸扬唇笑了一笑,目光在姜澈和殷灼颜身上流转:“怎么?你们不屑跟朕行礼?”

    殷正良干咳一声,示意两人跪下行礼,两人相视一眼,方缓缓跪了下去。

    他微握拳,脸上忽绽开好看的笑容,一手环上冉慕蕊的腰,声音极其温柔:“你不是说要去绸缎庄么?朕陪你去可好?”

    冉慕蕊笑着点点头,脸上有丝羞赧,敛敛裙摆,期盼的看着他,他直接转身,携着冉慕蕊翩翩而去。

    侍卫鱼贯而出,跪拜在地的几人方站起身来,相顾无言,宗穆楚扬眉一笑,打破沉默:“总算见到传说中的狐狸精了,而且是爱哭的狐狸精!”

    殷涵旋狠狠瞪了他一眼,斥了一声:“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。”

    宗穆楚艰难的扯扯嘴角,毅然闭上嘴不再吭声,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姜澈两人,目光多了一些考究。

    姜澈微叹了口气,替她轻拭腮边的泪。

    骆以阳笑着上前,俏皮的扬起脸:“还记得我吗?”

    她不好意思的笑一笑,轻倚着他,平息着自己的哭声。姜澈望着门外,在他想着萧凉宸会不会放过她时,石晏冷漠的出现在门口冷声请她回宫。

    殷灼颜瞪起泪眸:“我才不要回宫!让你的皇上回他的皇宫去!”

    “噗!”宗穆楚不知她的脾性,忍俊不禁的笑出声,马上遭到目光的围堵,他只得一本正经的板起脸,装作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。

    “皇上的脾气您是清楚的,请莫为难属下。”石晏沉稳道,心下补了一句,也莫为难了您自己。

    “我偏不,我就不回皇宫!”殷灼颜跟他犟上了。

    石晏深吸口气,不慌不忙道:“皇上的话即是圣旨,抗旨不尊,那可是大罪!”

    姜澈在她身边,她似有了底气,往他身上靠了靠,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,忿恨的盯着石晏。

    石晏气短,定了下神,撂下一句话:“您有一壶茶时间,属下在暖香馆外候着!”

    一壶茶后,石晏自然未能如愿请得她回宫,而是动用了武力抢了她回宫,他只知道,若她不回宫,会有更多人遭殃,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。只是她若回宫,怕是亦不能安然,她私自出宫会见姜澈,这是对他的挑衅,是将他的情再一次毫不怜惜的踩踏于脚下。

    都很为难!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凤珠端坐于镜前,柔柔的一下一下梳着如瀑的长发,嘴角噙着一丝得意的笑,殷灼颜送进临照宫已有十日,他依然不闻不问,临照宫位于宫城的西北角,位置偏僻,鲜少有人问津,是皇宫中的冷宫,他的这一举措,无异于是宣告殷灼颜已失他的心。而冉慕蕊风头正旺,这几日总不离他左右,大有成为皇宫宠妃之势。

    对于冉慕蕊,没有好感,也不见得喜欢,但是对于殷灼颜,却是彻骨的恨,她只是先按兵不动,她要想一条妙计去对付殷灼颜,又不惹祸上身。

    凤珠搁下木梳,取过桌上的一个锦盒,轻轻打开,取出一张纸条,纸条是前几日不知何人暗中放在她梳妆台上的,写了一句:别过河拆桥!

    她轻嗤一声,萧勉,你真有手段,连身在天牢都能让人送来纸条,确实挺有能力,不过你的独木桥只能由你自己一人过了,我不奉陪!

    “娘娘,该去向太后和皇后请安了!”绿萍轻步进了内殿,小声说到。

    凤珠微微点点头,轻扬手示意绿萍先出去。

    “是!”绿萍恭恭敬敬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她的眉梢轻扬,这个绿萍不简单,深藏不露,说不定是萧勉的人,不由暗暗佩服萧勉的野心,可以将自己的人安排在强敌身边如此久,只是还是斗不过,成王败寇,他输了,而且不会再有扭转乾坤的机会。她将手中的纸条放回锦盒,顿了一下,捏起纸条,撕了个粉碎。

    细心装扮了一番,铜镜中的她光艳逼人、面赛芙蓉,远远胜于殷灼颜,只是为何他只要她,她有什么特别?目光幽幽落在铜镜前的暗红木盒上,那是水罗香,妖娆的水罗香,蛊惑男人的水罗香,她幽幽拿起木盒,浅浅一笑:“我倒要看看这水罗香是否让男人无法抗拒?是否萧凉宸非殷灼颜不可?”

    褶褶紫碧纱裙,摇曳多姿、墨玉般的青丝,精致的绾个飞仙髻,发间随意点缀了几枚细粒珠花,优雅华贵,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,凤珠莲步缓缓移入凤仪宫,在几人的惊艳目光中盈盈福身,施施然行礼。

    曼瑶扫了她一眼,未作评价,与几人坐了一会,推脱乏累,让众人散了去。

    她侧倚在榻上,明知不该去担忧,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,如今的她确定,冉慕蕊不足为惧,他若有心,当日设宴时大可册封冉慕蕊为妃,而不是一拖再拖。只是,将殷灼颜送到临照宫,他的心,又是有着怎样的思量?临照宫非容人之地,进得临照宫,最后能安然出来的,几乎无一人。临照宫的她,真的失了他的心么?只要再过几日,殷灼颜依然在临照宫,那么足可以证明他的心了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扫了一眼临照宫紧闭的大门、面无表情的侍卫,她的眼底漫上一层忧郁,怔着脚步,想着是否是自己的错,当姜澈托人给她捎话时,她犹豫了许久,捧着与其耗着不如快刀斩乱麻的心态,终于决定让他们见上一面,没想到是这样的后果。

    “娘娘——”嫣儿轻唤了一声。

    林婉叹了口气:“去承香殿!”

    嫣儿皱起眉:“娘娘,您别搀和这事了,皇上的脾气您又不是不清楚,万一连累了您,那可岂不是——”

    林婉抬手制止她,如今这般情形自己还能袖手旁观吗?如若自己狠心一点,对姜澈的请求不予理会,不擅自做主要带她出宫去见姜澈,如今她仍会是杂役房的侍婢,而以他对她的情册封她为妃留在身边是早晚的事,现在却是一团糟,她一进临照宫便是十天,十天哪!即便身子尚安然,心亦会死。

    她不再迟疑,直奔承香殿,即便会连累她,她也必须试一试。

    承香殿近在眼前,心底不由起了些怯意,林婉顿了一下脚步,深吸口气,挺直身板,毅然迈步前行。

    “娘娘,是婕妃娘娘!”嫣儿眯眼看着刚出承香殿大门的娉婷女子,低声道。

    一丝疑惑闪过她的眸底,这个女子,来历十分可疑,从瑨王府的婕夫人到皇宫的婕妃,他默许了她的存在,不由又暗骂自己一句,是自己的嫉妒心在作怪吧!

    “皇贵妃!”凤珠淡笑着行礼。

    “婕妃不必多礼!”林婉含笑看着她,见她脸颊通红,发髻有些凌乱,心中多少猜到了一些,也不多说,款款进了承香殿。

    凤珠急于回去将脸上的胭脂水粉拭去,脸颊红彤彤一片,带着些刺热,深深吸了口气:想不到水罗香如此厉害,当初去醉香楼买水罗香时,原以为曼瑶不过是吓唬她而已,原来真是如此。

    她去承香殿,以请他彻查流失的孩子一事为借口接近他,本以为凭她的美貌姿色,定能得到他的宠幸,不想还是功亏一篑。当自己靠近他身边时,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厌恶,他推开了她,不许她近前。她不气馁,当初接近他本就是很卑鄙的手段,他会厌恶在所难免,但现在她会等,耐心的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