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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还是叫爸爸吧。”沈晋南道。
他心里，不但对唐心有愧疚，对沈云锦也有。
在不知道当年他和蒋玉娴的事是被算计的时候，沈云锦就是他和蒋玉娴的孩子，他抛下孩子这么多年不管，让她跟着沈晋北和韩敏，一直寄人篱下，是他的失职。
如果不是他当年跟蒋玉娴领完证就走，或者沈云锦出生之后回来把孩子带走，沈云锦都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。
沈云锦变成现在这个样子，他要负很大的责任。
想着，沈晋南又拍了拍沈云锦的头，“放心，只是见一面，不会出事的。你不会是一个人，我们都在的。严兽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医生，等这边的事解决了，就送你出国？”
沈晋南的话，像是一股暖流，一点一点，温暖了沈云锦冰凉一片的心，让她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。
是啊，她不是一个人，还有沈晋南他们站在身边呢。
想着，沈云锦的情绪终于彻底地平复了下来，挽着沈晋南的手，走到蒋玉娴的面前。
蒋玉娴还是那副神情复杂的表情，像雕像一样，定定地站在那里，甚至都忘了打招呼。
蒋玉娴没出声，沈云锦也抿着唇不说话。
她就是想说话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沈云锦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来称呼蒋玉娴。
以前，她叫蒋玉娴二婶，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。
现在知道了，且沈晋南和蒋玉娴很快就要签字离婚，再叫二婶不合适。
不叫二婶叫什么？
叫妈妈？
从血缘上来看，他们的确是母女关系，应该叫妈妈。
可是沈云锦出生到现在，照顾养大她的一直是韩敏，而眼前这个女人，她的亲生母亲，一次也没抱过她，照顾过她，甚至没有专程来看过她……
这样的一个亲生母亲，沈云锦真的叫不出口，也不想叫。
沈晋南开口，打破了沉默，化解了僵滞的气氛，“先坐下吧，有什么事坐下再说。”
沈晋南的话让怔愣中的蒋玉娴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。
她晦涩不明地看了沈云锦一眼，扯出一记勉强的笑，声音干巴巴的，“对……先坐下吧……”
沈晋南和沈云锦一起坐下来。
三个人相看无言，气氛无比地尴尬。
就在这时，服务生送来了水和菜单。
大概是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，蒋玉娴主动开了口，“这里的咖啡和点心都不错，你们可以点了吃吃看。”
沈云锦听着她生疏而僵硬的声音，心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又翻腾了起来，搁在膝盖上的手倏在捏成了拳头，指关节捏得泛白。
沈晋南注意到沈云锦的动作，怕她情绪过于激动出什么问题，赶紧拍了拍沈云锦的手，示意她稍安勿躁。
沈云锦看了沈晋南一眼，情绪稍稍缓和了一些，但呼吸却没办法恢复到正常的频率，还是一阵紊乱。
她抬手，想拿水杯喝点水，却因为情绪没有完全放松下来，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杯子。
砰。
杯子倾倒，水溅得到处都是，大半部分全都泼到了沈云锦的身上。
正准备点单的服务生吓了一跳，赶紧拿纸巾给沈云锦，边道，“太太小姐，你们的衣服都湿了，洗手间有电吹风，你们要不要去吹干一下？”
蒋玉娴因为只有袖子沾到一点水，用纸巾吸过水分之后，已经干得差不多了，摇头婉拒了服务生的好意。
沈云锦却因为被溅得湿了一大块，没办法用纸巾擦拭干净，只能起身，跟着服务生去了洗手间，留沈晋南和蒋玉娴在位置上。
说实话，沈云锦不是太想见蒋玉娴。
看到蒋玉娴，她会有一种自己永远是一颗招之即来，挥之即去、被利用彻底的棋子。
因为不想见蒋玉娴，沈云锦吹干了衣服后，并没有马上出去，而是靠在墙上，看着空荡荡的洗手间发怔。
直到有脚步声传来，她收回思绪，整理了下衣服，准备出去。
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出去，就被人攥住了胳膊。
沈云锦一愣，抬起头来，发现是穿着孕妇装的沈芳菲，顿时有点呆滞。
她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沈芳菲，她的妹妹，不，现在应该算堂妹。
张了正准备打招呼，脑中忽然浮现严兽的交待，让她千万不要跟沈芳菲接触，立刻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。
沈云锦挣扎了下，想要挣开沈芳菲的手。
无奈沈芳菲的手就像个钳子一样，紧紧地箍着，怎么也甩不开。
由于沈芳菲怀着孩子，沈云锦不敢太大力，怕会不小心弄伤了她，只能作罢开口，“有事吗？”
沈芳菲冲着沈云锦笑，那种让人渗得慌的笑，“见了面也不说话，姐，你以前不是这么没礼貌的人呀。怎么？跟了洋鬼子，在国外呆几年，就把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？”
从小到大，沈芳菲的个性都非常地强硬，不但刁蛮任性，演技还特别好。
每次都在大人面前演乖乖女，转过身就各种花招，变着法子耍自己。
书包扔水里，穿上她的衣服假装去跟班上最丑的男人告白，偷偷撕掉她的作业让她第二天无法交差……
总之，沈芳菲小时候对沈云锦做过的坏事数不胜数。
一直到成年之后，沈芳菲出了一个小车祸，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回来，这种行为才停止。
姐妹俩相处的情况才终于有所改善，两人的关系慢慢变得比小时候好。
只不过那次小车祸之后，沈芳菲就一直挺多病的，经常隔几个月就要去趟医院，两人相处的机会也不多，后来她嫁给严兽，跟严兽协议结婚，沈芳菲申请了国外的大学，也跟着一起出画，两人的联络才频繁起来。
按道理，她们的关系，应该很融洽了才是。
可奇怪的是，沈云锦发现，自己看到沈芳菲的第一个念头，竟然是厌恶。
那是一种打心底涌上来的感觉。
沈云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。
她想，或许是因为严兽特别交待过？
又或许是跟她忘掉的一部分记忆有关？
不管是哪个原因，严兽既然说了，不要跟沈芳菲有过多的接触，那她就尽量不跟沈芳菲接触，以免发生什么不好的事。
但是沈芳菲的脾气，是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自己走的，除非顺了她的意。
于是，沈云锦暗暗吐纳了一番，逼自己露出一抹微笑，冲眼前笑得一脸渗人的沈芳菲打招呼，“芳菲，这么巧，你也来这里喝咖啡。”
“巧？”沈芳菲笑了，笑容愈发地怪异，“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的事，我是专程过来找你的。本来还想，要找个什么借口接近你比较好，没想到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，省了我不少的事，呵呵……”
沈芳菲这话，听得沈云锦头皮一阵了发麻，整个后脑勺都是凉的，声音都结巴了，“你……这话是什么意思？专程来找我……你找我……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当然有事啊，没事我找你做什么？”沈芳菲再笑，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怪异。
沈云锦看得心头一阵阵发寒，下意识地吞咽后退了一步，声音愈发地干涩，“什么……事？”
沈芳菲又笑了几声，然后才状似无意地开口，“我听说，你在找当年那个男人？”
“你怎么……？”沈云锦脱口而出反问，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，透露了太多，赶紧把后面的“知道”两个字咽回喉咙里。
可惜没用，沈芳菲已经猜出了她后面要说什么。
“你不用问我是怎么知道的，你只要告诉我，是，还是不是就行了。”
沈云锦紧紧地抿着唇没说话。
她不敢再说了。
怕说多错多，透露更多的消息给沈芳菲。
严兽再三交待过，不能跟沈芳菲有来往的，最好见了面调头就走。
现在，她没能甩开沈芳菲，就已经违背了答应过严兽的承诺了。
沈云锦不吱声，沈芳菲也不急，甚至还在继续笑，“我猜猜看，你不说话，是不是因为严兽跟你交待过什么呀，姐？他都跟你说什么了？说不要跟我接触？还是说我很危险？”
沈云锦还是没有吱声，只是不停地挣扎着，想要甩开沈芳菲，把手抽回来。
无奈，沈芳菲就好像吃了药似的，力气大得不得了，根本就没办法甩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