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章 封存

施阳子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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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那声音很冷,有些暗哑,似乎是很久没有开口说话了,很难听出是男是女。在声音响起的时候,一阵暴风雪突然从平地升起,急速的旋转着,向长庚的方向袭来——

    旋转的风雪速度很快,长庚似乎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一般,没有躲开,很快就被卷入进了漩涡之间的黑洞之中。

    “成功了?”不远处,铁伐喘着气,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旋转的风雪。

    予成摇了摇头,“哪有这么容易。”

    他话音刚落,那团风雪突然停了下来,不,更像是凝固了一瞬,然后,“砰”地一声,冰雪如烟火的炸裂,落了一声盛大的雪花。

    雪落,白衣现。

    长庚伸手接住一片雪花,才发现,那些落雪,其实是冰屑。这些冰屑落在脚下的阵法之上,很快便升华,消失不见。他抬眼看向对面——

    飞扬的冰屑对面站了一个人,一个女人。

    她穿着一件冰蓝色的裙子,没有衣袖,领口很低,两只玉兔仿若随时都能跃出来一般。裙子很短,露出两条笔直而修长的腿,没有穿鞋子,左脚的脚腕上带着一个冰蓝色的脚环。

    她的身材很好,长得也很漂亮,脸上没有表情,露在外面的肌肤仿若白雪,很白,也很冷,仿若是一座冰雕。

    冰雕女子对刚刚那一击被破解似乎感到有些不满,眼中露出闪过一丝寒芒,问道:“你是什么人?”

    这次的声音清晰了些,比上次听着更加清脆,却也更加冰冷,仿若碎裂的冰珠。

    长庚还未开口,身后的予成便道:“他是冰泽的传人,也就是新任宫主。”他说着向长庚介绍道:“这是瀚海宫的玄武护法,丑奴。她是玄武印的守护人,上任宫主失踪之后,她便一直守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冰雕女子伸手向前,手中多出一把冰蓝色的长剑,剑指对面的白衣人,冷笑了一声,“呵,想要继承冰泽之名,先过了我这关再说。”

    她说着,手中的长剑飞射而出,在空中一分为三,冰剑之上裹着一层白雾,仿若火焰一般,如箭矢般向对面的白衣人射过去——

    三把飞剑在到达长庚身前之时突然定住了,然后无力的坠落,却在还未落地之时便消散。

    这次的攻击并没有产生任何效果,然而,丑奴也并不在意。在飞剑射出之时,她伸手在身前画出一道圆圈,双手收到身前之时结了一个复杂的手印。在飞剑消失之时,她张嘴,清喝一声:“玄武印,开。”

    周围的风突然怒吼起来,雪花疯狂的飞舞,却没有一片雪落在圆圈之中。玄武印周围仿若有一个无形的钟盖,阻隔了一切的风雪。

    圆圈之内的冰格旋转着移动,周围的毒蛇印记速度生长,将整个圆圈都围了起来,整个图案仿若活过来了一般。刚刚的那一场暴风雪,将长庚卷入了玄武印之中。他站在一块冰格之上,努力保持着身体的平衡。

    “还是不够吗?啊——”

    丑奴突然大叫一声,手指在瞬间变换了三个姿势,然后蓦然出掌,打在圆圈中央的位置——

    圆圈之内的冰层在瞬间融化。

    长庚只觉得脚下一轻,底下仿若有一个巨大的漩涡,拉着他不断的下陷。他下意识的想要反抗,在水上停留了一瞬……然而,丑奴在开启阵法之时,似乎忘了自己也在阵法之上,在这一瞬间便沉入了水底……长庚微微皱了皱眉,身体放松,任由脚下的那股引力将自己拉入深渊……

    风渐渐小了,雪消失了,玄武印恢复如初。

    过了很久,躲在不远处一座龟背冰山之后的予成和铁伐走了出来,走到的玄武印之旁。空气很冷,他们的额头却出了一层汗,站在圆圈之外,震惊的无法言语。

    两人站立良久,还是铁伐先开口,道:“大哥,怎么办?丑奴也下去了,会不会出事?”

    予成仿若没有听到一半,低头看着冰层,仿若想看到冰层之下的战斗,“没想到,她已经能开启玄武印了。”

    铁伐道:“这道阵法是宫主二十多年前留下的,如今威力减小了许多。宫主应该没有把玄武印传授给长庚公子,否则,她不可能如此轻易得手。”

    他这么说着,突然想起一件事,惊道:“这么说来,他们岂不是都出不来了?”

    予成叹了口气,道:“若是丑奴夺舍成功,她便能出来了。”

    铁伐问道:“当初我们三人联手都无法得手,她能成功吗?”

    予成沉默了会儿,道:“我突然觉得,我们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。”

    ***

    瀚海升起那阵不正常的飞雪之时,燕京城也终于落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。

    飞雪漫天,街道上的行人很少,一辆马车飞快的驶过街道,驾车的是一个黑衣男子,马车是黑色的,不奢华,却显出一股大气与尊贵。

    一声嘶鸣,马车在西城门口蓦然停下。

    马车停稳之后,黑衣人下了马,冒着风雪小跑到守门将士身边,低声问了几句,那小兵听言之后想了想,摇了摇头……黑衣人道了谢,转身回到马车上,大声道:“大小姐,二小姐不是从这里走的。”

    马车门从里面推开,一阵冷风裹着雪花飘进去,吹乱了车内女子的长发。一双手伸过来,将探出半个身子的女子拉了回去,马车门很快就关上了。

    “外面风大。”

    驾车的黑衣人是阿武,马车内是萧凌云和水镜花。水镜花手中捏着一张纸,那是她今早起床时在梳妆台上发现的,是水镜月留下来的告别信,就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——

    “阿姐,我要走啦,你多保重。”

    信纸上压着一个木雕猫咪,是她送给还未出世的侄子的。

    阿文和阿武说,水镜月刚走没多久。水镜花要出宫找她,两人拿她没办法,只能找了皇帝来。

    萧凌云以为水镜月是要去瀚海找长庚,直接驾车来了西城门,却不料扑了空。

    水镜花道:“这么大的雪,她就不能等雪停了再走吗?”

    萧凌云想着,或许水镜月选了这么个天气离开,就是不想有人送她。不过,这话可不能跟水镜花说。他将水镜花抱着怀里,拍了拍她的背,道:“放心,她在江湖闯荡这么多年,不会有事的。”

    马车外,阿武问道:“皇上,大小姐,现在该怎么办?要不要去南城门问问看?”

    萧凌云想了想,道:“回宫。”

    马车回转,回程的速度要慢很多,走得很稳。

    水镜花的心情平静下来,仰头看萧凌云,问道:“她不是去北方?”

    萧凌云道:“现在天色还早,路上没什么行人。阿月的特征很明显,若是从这里经过,守门的将士应该会有印象。”

    水镜花道:“那她是去了哪儿呢?昨天她来看我的时候,为什么一句话都没提呢?”

    萧凌云虽不知道水镜月去了哪里,但他能猜到,这件事一定跟刚刚离开燕京城的大昭使者有关。

    只是,她没有去北方,是选择的南方吗?所以,才不希望水镜花给她送行?甚而连留书都那般简略……

    更早一些的时候,东城门口,一个黑衣蒙面的女子骑着白马出了城。然而,她刚走出二十丈,突然停了下来——

    她前面站了一个人,一个和尚。

    和尚很瘦,宽松的僧衣在风雪中摇摆,显得很是单薄。

    水镜月下了马,从行礼里拿出一件白色的皮裘,披在和尚身上,笑道:“前两天我的一个马贼朋友送来的,雪狼皮做的,暖和吧?”

    明靖偏头看了看背上的皮裘,伸手似乎想要解下来,被水镜月拦住了,“老人家年纪大了,就该好好保重身体,乖啊。”她说着,还十分没大没小的摸了摸他的秃头,笑嘻嘻的帮他把帽子戴上了。

    明靖有些无奈,无声的张嘴——“阿月,那不是你们该背负的命运。”

    水镜月笑了,道:“师叔,其实,你来燕京,不是为了萧凌云,而是为了长庚。是不是?”

    明靖闭了闭眼。

    ——在燕京看到血墨的传人,他就知道,所有的一切,都瞒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水镜月道:“大和尚守着我师父,明希师伯守着离火,不念大师守着若华,师叔守着冰泽。那,谁守着墨云呢?”

    明靖张了张嘴——“南梦溪。”

    水镜月微微一愣,“那个老妖怪?怎么不是个和尚?”

    明靖不由笑了——“我们师兄弟三人,原本也不是和尚。不念也是半路出家的。”

    水镜月点了点头,问道:“血墨的任务是捍卫神谕,那你们呢?”

    明靖垂眸,张嘴——“我们都是血墨。”

    水镜月笑了,“原来如此。”

    明靖抬眼看她——“离火跟星荧那一战之后,我们都觉得自己罪孽深重……神谕,原本是不存在的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源于内心的恐惧。阿月,是我们错了。”

    风雪太大,和尚背后的皮裘吹歪了,水镜月伸手帮他系好皮裘的领带,道:“师叔,我不知道离火和星荧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。可是,你觉得,若是师父想做什么,老师能阻止吗?若是若华想做什么,不念能阻止吗?他们从未把你们当做敌人,也从未把所谓的神谕放在眼里。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着命运,却从未怨憎这红尘。”

    明靖闭眼,无声的念着佛号。

    水镜月翻身上马,从他身边绕过的时候,九灵从猫包里探出脑袋,眨着红眼睛看了一眼这个在风雪中站得笔直的和尚,迎着风打了个喷嚏,又钻进猫包里了……不多久,马儿消失在风雪之中,身后的马蹄也渐渐被风雪掩盖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