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十七、桂记

青梨 / 著投票加入书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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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崔凌霜注意到李修面色不快,她慢吞吞地离开摇椅,示意李修坐在案几旁边的竹凳上。

    “表哥,用过晚膳了吗?这是刚出炉的桂花糕,你尝尝?”说完就把盛有桂花糕的碟子端到他面前。

    李修没用晚膳,瞧见崔凌霜那刻就感觉饿了。如今看她咬着下唇,一脸无辜的端着桂花糕,只觉饿得愈发厉害,巴不得把人和桂花糕一同吞入腹中。

    两人僵持了一小会儿,崔凌霜再次央求道:“表哥,吃一块就不生气了好不好?”

    天子脚下,李修习惯了听官话。崔凌霜说的却是家乡话,又软又糯的感觉就和嘴里的桂花糕一样,酥得让人发麻。

    他每吃一块,崔凌霜就把碟子往前递进一分。眼见这人越凑越近,他被心中压抑不住的欲望吓了一跳。忽然端起碟子,道:“我自己来吧,表妹你歇会儿。”

    崔凌霜又坐回了原位,尽管落座时很轻,摇椅仍旧“咯吱,咯吱”地仍旧晃了起来。

    得知卫柏也是重生者后,她茫然失措了很久,脑子里一片空白,完全想不出该怎么对付此人。每每想到自己或许还会死在卫柏手中,只觉凄凉惶恐,又不得不面对。

    她知道李修的心意,那又如何?只恨自己是女儿身,若是个男子,或许能成为李修的挚友,潜移默化的让其对卫柏反感并愿意协助自己。

    可她是女子,除了皮相不错能让李修着迷之外,还能做什么呢?嫁给李修,直言要报仇,将两人绑在一条船上共同对抗卫柏?

    这主意很糟糕,上辈子卫柏和李修站在同一阵营,这辈子估计也会如此。再说了,与其拖李修下水,害了一个无辜者。倒不如她嫁给卫柏,两人一起死了干净!

    她花了一下午时间纠结,等到李修来时,住在心中的猛兽已经归笼,面色上半点不露。

    要打要杀的情感是悲愤,真正的仇恨会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心间沉睡蛰伏,直到时机适合才会亮出毒牙。

    李修随手把碟子放在案几上,失了吃的兴趣。桂花糕端在崔凌霜手中是美味,自己端着就没了那种感觉。

    崔凌霜给他倒了杯茶,用纤细的手指敲了敲桌,“喝茶。”他终于忍不住再次问道:“你来京城干嘛?”

    “外祖父失踪了,我想知道他老人家发生了什么事儿。”

    李修对顾老太爷记忆犹新,想到那个老农打扮的刺桐港富家翁失了消息,他关心地问:“你来报案?还是寻人?”

    “京城那么大,要寻人哪有那么简单,我就过来看看。对了,表哥曾与外祖父一同宴饮,那日可曾有事儿发生?”

    李修的洞察力要比崔衍好太多,他仔细回忆了当时的场景,说顾老太爷曾对他手中的海货非常感兴趣……

    “方便给我看一下那个匣子吗?”

    李修没有立即答应崔凌霜,那个海货匣子早已被送给了母亲崔珊,这时候讨要回来怕是有些不方便。

    最关键的是崔凌霜的心意,至始至终这人都没有说起为何要躲卫柏。只有问清楚这个,他才知自己该拿出什么态度。

    崔凌霜安静地等着答复,期间拿起一块桂花糕随手往角落扔去,阴影中忽然窜出一条大狼狗将糕点捡起来吃了。

    桂花糕出自京城最负盛名的桂记,这家店的厨师曾在宫中给娘娘做点心。告老离宫之后在京城开了间小店,每日只开两个时辰,所做糕点数量不多,言明价高者得。

    李修喜食甜点,崔珊尽管宠他也只会在逢年过节或有客来访时,支银子让仆人买一盒桂记的糕点回家。

    放榜那日,崔珊得知他高中,急忙派人去买桂花糕,却因为出不起价格被其他人家抢走最后一盒。崔珊为此懊恼了很久,甚至感慨的说:等他也入朝为官,家里的情况肯定会好很多……

    五品官,放在任何地方都不差,在京城工部这种清水衙门也只够养家糊口。

    高中状元又怎样,能同卫柏那种世家子弟相较?的玄霜墨,桂记的甜点,崔凌霜用惯了的物件儿哪样不花银子?他给的了吗?

    诡异的沉默持续很长时间,李修始终按捺不住说出了心中所愿。

    “前些日子在上栗县遇见了归宁侯府的卫三爷,听闻他对表妹并无男女之意,只有兄妹之情……离开崔氏那会儿,我曾跟老夫人提过想娶表妹为妻,不知表妹怎么想?”

    崔凌霜猜到会有此一问,只是没料到卫柏居然会对李修“坦言”。卫柏此人无利不起早,他对李修的每一分友善,都和李修在朝中的位置成正比。两人同属新党阵营,是支持圣上改革的中坚力量。

    原以为占着重生的便利可以轻松报复卫柏,让其感受被人栽赃,枉死刑场的痛苦……老天爷真是不公,居然让卫柏也重生了。

    上辈子卫柏将她介绍给谢霁,如今都不曾见面,卫柏照样拿她做文章。

    李修后悔了,要是早知道表白会换来崔凌霜冗长的沉默,他宁愿什么都没说。

    春闱那日,他自信满满进退有余。如今对着崔凌霜,他却进退失措,和普通男子没一点儿区别,这便是喜欢了吧!

    “表妹,我明日就把那个海货匣子给你送来,先前是我唐突了。”

    崔凌霜长吁口气,忽然起身,道:“表哥,我给你讲个故事。”伴着虫鸣,她用一个故事细细讲述了崔氏嫡系之争。

    随后凝视着李修震惊的眼神,道:“表哥是新科状元,前程似锦,多少闺阁少女梦寐以求的良人。若是娶我为妻,定会和四叔,五叔决裂。表哥想过这些吗?即便你不怕,姑母又会怎么想?”

    李修眉头微蹙,自语道:我就猜着长房和三房之间的矛盾没那么简单。“这些无需表妹担心,我想知道你的心意。”

    崔凌霜纠结了,她根本没心思嫁人,婚姻不过是换取卫柏败亡的筹码之一。

    半晌后,她道:“四叔被人参奏是祖母托人办的,朝中新旧势力斗得正酣。一旦缓过这段,四叔必定会丁忧回乡,长房若败了,你还会娶我?”

    “表妹,你觉得我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小人?”

    “表哥若不是,何妨不等上几年?”话说到这份上,李修一点不含糊,忙问:“我能等,表妹可能等?”

    崔凌霜含羞一笑,“表哥莫不是忘了,我得在水月庵清修三年。为了让我吃足苦头,云川王世子甚至将贴身侍卫指派到了山下,就是不准我下山……”